“艳静如笼月,香寒未逐风。”
是暮春的夜,下自习后的校园静也不静。有些饥饿的我下了楼便奔向二食堂,想寻些吃食。本是快步疾走,半路上忽见灯下一抹琥珀色,不由得停下了脚步。
走近。雨后的草地裹夹着泥土的浊气与木叶的荒颓,飘乱中竟有一丝丝清香袭来。我抬头细看,群树中静静地矗立着一颗梨花树。夜风微起,含露的白花儿瓣慢慢飘落,温柔的拂过我的手心,宛若白裙摇曳的嫦娥女,轻甩水袖,留下一地哀婉的相思。十二年前的回忆也逐花而起。
一个稚嫩的孩童穿过大片大片的梨花树,脸上是久不曾见的欢悦,朝着最大最美的那株梨花树下的老人挥手。
“奶奶,奶奶,我回来了,奶奶......”
“哎,哎,回来好啊,回来......”
老人已是年逾古稀,步态却依然稳健。
小孩一头蹭进老人的怀中,老人立稳脚跟,望着怀里那颗小小的脑袋说:“哎哟,奶奶可不禁撞了哟”
“为什么呀?”
“奶奶老了啊,头发比这梨花儿都要白了......”
稚嫩的小手覆上银丝,熟悉又陌生。
“奶奶,你的身上真香,是梨花儿香。”
“哪里呀,那是囡囡跑来身上带的香味儿!”
“嘿嘿......奶奶才是最香的”小手拉住枯瘦却温暖的手掌,任它抚摸着小孩细碎的软发。
蝶儿飞来,小孩挣脱了怀抱:“奶奶快来,蝴蝶儿飞来了,快来抓呀!”
那年春天,在蝴蝶的飞盘旋然中,小孩也飞走了。
是小孩印象模糊的妈妈让二姨和外婆带走小孩,小孩该上小学了。乡里只有蝴蝶儿,没有好学校。奶奶交代外婆孩子很听话,偶尔也带她回来看看。
扑蝴蝶的孩子坐上了车,眼里是茫然,背后是奶奶的呼唤:“走吧囡囡,别哭,还可以回来看奶奶的,奶奶等你,要听外婆的话,外婆很疼囡囡的,好好上学,有出息......”
孩子哭闹着要挣开二姨的怀抱:“我不要上学,我要奶奶......”
孩子走后,落了一夜的梨花雨,奶奶一夜未眠,孩子寻了一夜的梨花儿香。
十二年,蝶儿飞走又飞回,年年梨花开又谢。曾经的树下是白花儿等着蝶儿,如今是蝶儿等着白花儿,寻着银白的花。
可是再没有梨花儿香了,梨花儿永远的落了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