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有何长?路四通八达、纵横万里,横跨过千山万水,联结起天南地北,从江南小镇到北方都市,从冰原荒漠到热带绿洲,从大陆的此端一直延伸到彼端。
而脚又有何长?丈量一脚,不过二三十厘米,迈一步路,其前进的距离对于路本身而言更是微不足道。
然而若是积以跬步,累以时日,无数次微小的步伐与努力叠加起来,竟也能有千万里之程,此时“脚”亦能连接起无数的此端与彼端,从无到有,从无知到有识,从黑暗到光明。
因为路永远是脚下既定的路,不能自己延长,也无法限制脚的前进,而脚却能一次次向前迈步,走到所有路的尽头,朝着无限的远方进发。路客观、被动、有限,是抵达目的地的特定轨迹,而脚主观、能动、无限,是永远在向前努力奋发的具象表现。正因这有限与无限之分,脚比路长。
脚的无限,在于其能永远有所前进。“譬如为山,虽覆一篑,进,吾往也!”哪怕是再微小的努力,只要迈出一步,那便就是在向前。这种向前是实实在在的,除非自己放弃,否则任何人都无法阻碍你为了前进而做出努力。孔子读易至韦编三绝,他何曾止步?他“愈探愈出,愈研愈入,愈往而不知其所穷”。他遵循着古书的字迹,思考着这字符串背后所蕴含的别种深意,探究着这其中的微言精义。这种坚持不懈的探索,使他永远在前进,永远有新的收获。
然而并非所有的地方都有一条早已铺好的路供人前往,那些无路之处常在险远,人迹罕至,却有着最奇伟诡怪的雄景,引得无数有志者心向往之。没有路,依然要前往,他们在层层迷雾中勇敢地迈步向前,在刺骨寒风中披荆斩棘,在路尽头的黑暗中创造出新的希望之光。终于他们摸索出方向,用血肉之躯铸造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,用脚一步一步开辟出新的天地。
所以即使是路到不了的地方,脚也可以创造出路来。这世上本没有路,是脚先行一步,路才能随后而生,没有脚就没有路,所以脚永远比路长。
或许一己之力微薄,可是人类社会能发展到今天靠的不是一双脚,而是无数双脚。在盘古开天辟地之际,是无数代人对于未知的真实渴望,对于爱的崇高信仰,对于光明的不懈追求,让我们在荒芜混沌之中曲折而坚定地走向理性、仁爱、公正的美好世界。路由无数先辈们创造出来,而后人又前仆后继地探索出新的道路。新的足迹延续了了旧的足迹,文明的火种在脚下生生不息。正因这无数双脚的无数次迈步,脚才能无限地前进,而路也从而得以延伸。这是脚的无限性,也是人性光辉之所以闪耀动人的原因。
怕什么前路漫漫望不到头,怕什么柳暗雾迷无路可走,若能坚定地朝着目标不断进发,无论何时都不气馁、不放弃,那么脚便拥有了路所没有的无限性,而人便有比山更高的人生境界,而生命也就重如泰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