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子云:上善若水,水利万物而不争。
水是时光的摆渡者,撑着古铜色的长篙,为来来往往的过客轻声讲着来来往往的故事,眼神清明悠远。
他叹:“胭脂泪,相留醉,几时重。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。”眼底覆着淡淡雾气般的哀愁。 高楼夜饮,惟愿寄情酒觞,一醉解千愁,却忘了这如水般凉薄的月光与陈酿,恰恰更为浓愁推波助澜。昔日的春花秋月也好,雕栏玉砌也罢,都化作了异国明月下的点点清泪,不堪回首。脉脉的流水相伴无语,听着这位末代君主对故人故国难断的离愁相思。这就是水的温柔。
他吟:“飞流直下三千尺,疑是银河落九天。”几欲乘风归去。是酒香醉了他已微醺的眸子?还是飞瀑醉了他自在飘逸的心?竟是将这凉凉的流水当作了凉凉的星河,浸润着诗人一生长叹“壮志难酬,知音何求”的魂。他在漂泊中四处访求名士,始终在行走,始终在追寻,却始终未能入仕报国。这样的一生,一如流经数百丈山涧而无惧的水,勇字,担之无愧。
他唱: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”夫子是哲学家,在相隔数千年的时间深处,为我们写下流水的哲学。已经失去的东西如同流水一般逝去,时间奔走不息,流水奔腾不止,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停下脚步?因为怀有信念,所以坚定前行,因为深知逝者难返,所以珍惜当下——这是水的沉着淡然,是水的睿智清明。
水亦载舟,水亦覆舟,亦柔亦刚。水是世上最为纯净之物,可水同时是很好的溶剂,溶入泥沙,溶入干燥的茶叶,任它在你眼中变得肮脏也好,污浊也罢,它丝毫不介意失去这浊世中难得的纯净,因为它的脚下是一片清明。这就是水的宽容。
上善若水,是水之道,亦是人生之道。如水之柔,似水之勇,学水之智,拥水之容。每个人都是一杯水,烹茶或煮雪,随己随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