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蹒跚学步到今天多少能够独当一面，转眼已是二十年。我还依稀记得我离开时你的欲言又止，我还在心里珍藏着你假装抬头看天空的样子。尽管笨拙，我知道，是你不想让我看见你落泪。

记忆中，我从不曾见过你落泪，你总是很坚强地保护着我们，不让我们受到任何伤害。唯一一次看见你哭，是你的父亲去世时。那时的我那么小，小到根本无法理解你心里的痛。

身为父亲的你总是很沉默，不懂得如何跟我表达你内心的想法，可是，你又是那样努力，努力到让我心疼。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，你每天都很早就从家里出去了，晚上常常十一二点都没有回家。那时对于一周只回家一次的我来说，我都快忘记了你的模样。

你对我是那样好，无论什么任性的要求你都会满足我。你对我是那样好，好到你不记得你自己的生日，你不记得她的生日，你却牢牢记得我的生日。你对我的好，那样细无声。甚至好到让她都忍不住在我面前抱怨。

我离开的前几天，你喝醉了，我怎么拦都拦不住。你说你高兴，你说我是你的骄傲，你说我是第一个让你自豪的人。那一刻，仿佛世界的中心就是我。你说你舍不得，突然就离开这么远了。那天，我一直陪你坐着。那天你像极了一个小孩子。

那天我跟在你后面，细细地品味着你的背影。你对自己是那么苛刻，衣服还是过去的那几件，都已经掉色了还是没有见你买过新的，每次要你买你都说不用。我也曾帮你买过，你狠狠地教训过我，事后我才知道，你一直都没舍得穿我为你买的那些东西。

印象中的你，背影是那样的英俊挺拔，那天看你，却发现你的背已经开始有点驼了。我还记得，小时候最喜欢赖在你身上帮你拔白头发，而如今，却再也不需要我拔了，因为不知何时，白发已悄悄爬上了你的发梢，我怎么都拔不完了。想到这些，我的心突然狠狠地疼了，我是有多久没和你一起吃过饭，为何你满头银发了，我都不曾察觉？

哦，好像很久了。我每次回家，我起来时你离开家了，等你回来时我早已在和周公约会了。

你把你认为最好的全都给了我，我该如何对你说我的歉疚？

离开那天，我看到你眼角划过的泪珠，我看到你拼命地帮我买东西，使劲往我的包里塞，一直问起钱够不够。我在那一刻，觉得你是那样的柔软。

如今，我一个人在外地生活很好，偶尔打电话回家，你还是那么忙，每次都匆匆挂掉我电话。

我只愿时光流逝，你的青丝不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