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纷飞,花低垂,春意阑珊,只不过转身瞬间,流年却已傲然挺立指尖。竟没有察觉,时光早已流转于五月的杨柳、落花和湖面。
总是一日春雨一日暖阳地过着,总是撑一把雨伞抑或一把太阳伞不停地走着,却不知道,那零落一地的残红是何时开始香消玉殒,那涟漪阵阵的湖面是何时开始越涨越高,那温暖耀眼的阳光是何时开始越发炽热,只是一抬头,突然就到了五月。
五月未央,春暮夏初,校园里总是时时呈现出一副湿漉漉的状态,空气中似乎永远弥散着一股温热、潮湿的气息。花坛边,落红一地,雨点肆意拍打着那与泥土黏连在一起的破碎的花瓣,想起了龚自珍那句“落红不是无情物,化作春泥更护花”,却没有他那种豪迈与洒脱,有的只是看到那曾骄矜艳丽的生命突然破碎一地时的悲凉和难过。仿佛只是一个瞬息,一切却已尘埃落定,生命的骤然而止突然让时光一下苍老了好多,顿然意识到,浮华万千终究抵不过沧海桑田,再精致的容颜,再华美的身姿也一样要化为尘土,归于寂静,归于自然,这是自然界的永恒定律,我们无力更改。
暮春时那最先长出的一抹绿在时光的恍惚中还是老了,但它们心中却依旧留存着年少时那不曾安稳的悸动,于是,在微风拂面的刹那,它们还是从那些看似纤弱无力实则柔韧万千的枝条上一跃而起,悬置半空,准备用最后的时光跳一支凄美华丽的舞去惊艳这个荒凉的世界,也为自己曾经真实的存在做最后的祭奠。
暮色四合,抬望眼,面目苍凉,斜风裹着细雨,轻易打湿面庞。偌大的校园,却没有多少人来人往,只是偶尔的一阵脚步匆匆,一把伞,消失在模糊的世界里。路旁的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,散发着幽暗昏黄的光,踩在那些被风吹落被雨打湿的树叶上,内心莫名地不安。不得不承认,生命有时脆弱得无法言喻,只不过自然界一个微小的动作,却错乱了世间多少生灵的命运。人只是人而已,卑微渺小地在这个拥挤不堪的世界里到处漂泊、游荡,连自己的灵魂都无法把握,更何况是那沉重且没有任何支点的生命。
像那些被雨打落一地的残红,或许,它们也未曾预想过,自己全部的命运加起来也不过一场花开花落,而在自己最美丽的时刻,上帝却让它们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付给大地,一场花事就这样终了,于是开始了宿命的下一季轮回。
花的可悲之处或许在于生命的短暂却又无力掌握,而人的可悲之处却在于一些事明知无望,却依然固守仅存的坚持,这大概就是他们常说的坚持了自己不该坚持的悲哀,滞怠了青春,蹉跎了年华。人生最宝贵最绚烂的时光也不过这一季桃红柳绿,春意盎然,可时光飞速,弹指芳菲暮。如果,我们只是一味地低着头,行走在自己狭隘的精神领域和悲伤的情感世界里,而不去留意路边的风景,不去感知阳光的温度,待岁月匆匆划至生命的尽头时,尽管彼时已然察觉自己麻木、自私、孤独、浅薄,却再也无能为力。
夜幕,依旧如期降临,雨越下越大,周围一片寂静,只剩“哗哗”的雨声,仿佛在拍打着每一个曾经。春暮,在这样飘着雨的夜晚,我忽然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和短促,明白了光阴的羸弱和薄凉,知道了自己的卑微和愚昧。或许,我早该看透这一切,只是内心下意识地去故意朦胧着双眼,麻木着神经,所以无法清醒,无力摆脱。“若有某段回忆遗失在某处,把它妥当埋葬;若有某种生活沉潜在某处,把它逐一唤醒。”埋葬每一个遗失的曾经,唤醒每一根麻木的神经,我想,我不应该再这样萎靡了,那只不过是一盏茶的温度,由暖而凉,片刻不过,而我最终还是会起身,离席,只不过是早一步和晚一步而已。而青春是本太仓促的书,或许,一不留心,就到了末页,在自己还能仔细翻阅的时候,我们应该珍惜每一次触碰。我们还年轻,要学会勇敢抓住生命中每一寸光阴,珍惜生活中每一个可以微笑的瞬间。
我相信,所有的路遇,所有的见闻,所有的感知都是上帝为了让我们更好地成长,更快地成熟。我更相信,无论今夜的雨下得多么滂沱,明天,依旧会是阳光明媚。